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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圈丨消失的狗仔队:卓伟称输得起,风行摄影师转做电焊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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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圈丨消失的狗仔队:卓伟称输得起,风行摄影师转做电焊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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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6月6日,微博根据《微博用户服务使用协议》、《微博社区公约》等法律文件和社区规则,对存在严重编造传播谣言、诋毁他人名誉的19个低俗追星账号予以关闭。
而卓伟眼里的江湖,更像一条不归路。今年6月,他重启朋友圈向大家报平安,还特别强调“我挺好,输得起。”两个月后,赵丽颖怀孕的消息席卷各大娱乐头条。作为一个符号化的名字,卓伟多次拒绝《贵圈》的采访,关于他的近况,没人说得清——有人说他还在做本行,也有人说他与某媒体合作,找到了新出路。
为维持生计,他们接了一些给视频网站剪辑鬼畜视频的小活儿,但收入十分微薄。冯科只好拿出这些年积攒下的全部现金存款400万元,维持公司日常运转。但和每个月三四十万的支出比起来,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。
冯科把车停在路边,迅速拟了一个声明,两小时后以“GO硬工作室”的名义,由微博账号“王牌星探”发布。声明中,他旗帜鲜明地表示,这是个深刻的教训,将衷心接受社会各界的批评和帮助,严格遵守社会道德与公序良俗,制作健康向上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内容。
卓伟、冯科团队,乃至行业中的其他后来者瞬间从潮头跌落。仿佛刹那间,狗仔们就集体从舆论场消失了。没人知道他们在这场风暴中经历了什么,也无人知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。但娱乐圈喧嚣如昨,生活的热闹与烦恼也从未间断,一切都平常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《你好陌生人》是多年前冯科在风行期间提出的创意:制造“偶遇”,人为设置一些紧急情况,再以“偷拍”的形式记录下明星的真实反应。
那些离开的狗仔,摄影技术好的转行去影楼拍婚纱,开车技术好的就去做司机、开消防车,还有人更彻底,做起了电气焊工,或者跟着别人在外面干工程、做代购。“只能说,幸好我们三十多岁的时候遇到这件事,如果是四十岁,甚至更老,再重头开始恐怕更难。”
“当时我就想,领导能表扬卓伟?那不扯淡吗!我以为我不会信,冯科不会信,卓伟也不会信。”但过了没多久,卓伟和别人吃饭,竟然特意提及这件事。“当时我就知道,卓伟信了,他觉得狗仔队生活在阳光下。这是最大的问题。”
37岁的冯科形容自己以前做的是“白粉儿”生意:通过偷拍明星,生产出满足人性窥私欲的娱乐产品。这些明星八卦屡屡被平台高价竞买,也成为无数吃瓜群众的饭后谈资。但私底下,冯科和他的同行依然有个不太光彩的称呼:狗仔。
“除了我们没人能干。”冯科表示,这个项目最大的难点在于,要对明星的活动路线有预判。如果没有多年的经验,根本没法预测明星的行踪、习惯。
团队成立后,冯科按照当年风行工作室沿袭下来的习惯,带着一帮兄弟去草原团建,沿途都是欢声笑语。回来路上,冯科的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四个字:封杀狗仔。原本喧闹的车内瞬间陷入死寂。
故事的另一边,坚守风行工作室的卓伟,日子也不好过。事发当晚,卓伟只在电话里简短地向巨春雷证实,账号确实被封了,“看看下一步怎么办吧,明天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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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狗仔始终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,时时承受高压风险。也正是因为此,这个专门搜刮名人私人生活形象的生意,终于在一年前戛然而止:先是风行内部爆发矛盾,冯科和卓伟分道扬镳;没多久,有关部门突然关停了一批八卦号,全面肃清娱乐媒体,狗仔江湖就此倾覆。
在节目里,他们设计了路人假装流鼻血的场景,想测试演员陈宝国的反应。“我们摄影师捂着鼻子走过去,他没看见;返回来又走一遍,他还是没反应。到最后没办法,我们摄影师直接拿着纸站到陈宝国面前。陈宝国当时就惊了,说你不是有纸吗,你还找我干吗?”
如今,GO硬工作室已经在短期内基本实现收支平衡,12期《你好陌生人》在腾讯视频播出,期均播放量1500万左右;已经到账的160万元也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。冯科尽力给大家打气,但仍感到有些无力,“如果这艘船真的要沉的话,我现在能做的,也就是尽力去延长它下沉的时间”。
狗仔之间的情义与普通人不一样,他们是在战斗中结下的“生死之交”。“做我们这行的,别人都不理解,甚至看不起我们,只有同行之间才能相互理解。”一位曾经的狗仔感叹。
今年1月,国家网信办等六部委下重拳联合整治网络环境,全面排查和清理炒作明星绯闻隐私和娱乐八卦,以卓伟为代表的“低俗明星八卦营销号”被永久关停。寻找新出路,成为暴风雨过后的唯一选择。
“政策收紧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得多。”在风行工作室期间,时任CEO的冯科就认为,偷拍爆料不符合主流价值观,“一直做下去很危险”。因此他大量开辟视频直播节目,搭建明星关系,试图淡化风行的狗仔印迹,努力向主流娱乐媒体转型。
暴雨袭来,毫无征兆。
但他始终不肯放弃狗仔业务。以前的微博账号被封之后,他又注册了小号“娱姬小妖”继续爆料,以标志性的“周一见”开头,迅速积攒了很多关注度。随后,“娱姬小妖”陆续爆出李小璐出轨PG One、曾志伟涉嫌性侵蓝洁瑛等重磅八卦,在娱乐圈屡掀风浪。
但现实远比预计的更惨烈。
突然被封号那天,是“GO硬工作室”成立的第33天。2017年5月3日,原风行工作室旗下30多名摄影师高调宣布辞职,投奔先行离开的冯科,重立门户“新风行”,随后又宣布更名为“GO硬工作室”。
一开始,冯科觉得还有时间让团队暂时过度。但在接触外界的过程中,他们却遭遇了“当头一棒”:浸淫娱乐圈多年,但他们并没有积累下来有价值的人脉关系。他给曾经的合作伙伴发消息,对方要么不回复,要么说到一半就不见了,好多以前有业务往来的,基本上也不怎么搭理了。
一直做下去很危险
这也正是他与卓伟之间的核心矛盾之一。卓伟执着地认为,只有老本行“偷拍”才是风行立足于媒体丛林的根基。他们的共同好友巨春雷说,卓伟和冯科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,卓伟爱读书、爱写诗,是个文人,冯科爱赛车、爱滑雪,是风风火火的“先锋派”。前期,这种互补带来很好的效果,工作室迅速壮大,在风头最盛的2015年,风行曾获得来自联创永宣600百万元的天使轮融资。那一年,仅靠版权,他们就能赚取千万元以上的收入。但高速发展也带来了分歧,两人最终渐生嫌隙。
腾讯娱乐专稿(文/曾妮 责编/方奕晗 许云泽 )
回北京后,冯科召集工作室的兄弟们吃烧烤,席间气氛一度有些压抑。一位摄影师告诉《贵圈》,十多年来冯科一直负责管理风行的摄影师团队,与大家感情很深,“突然变了天,肯定心里忐忑,但我们都相信他”。那一晚,每个人都喝了很多,冯科频频举杯,“既然来了,咱就别躲”,“今朝有酒今朝醉”。
如今,这对并肩打江山的战友早已断了私交,相忘于江湖。
“老韩(卓伟本名韩炳江)是比较轴的,要不然他坚持不了这么多年。”巨春雷眼里的卓伟是真正有“八卦之魂”的人,“不光了解现在的明星八卦,就连五六十年代历史人物的八卦也一清二楚。”卓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对八卦的嗅觉也相当灵敏。巨春雷回忆,哪怕是明星在发布会上很小的一个细节,都逃不过他的“法眼”。
风行决裂前,卓伟曾写过一首诗来映射白百何出轨事件,如今用来形容这段逝去的江湖情义似乎也很贴切:“弹指光阴十二年,最美青春忆从前;眼底繁华随风去,情利自古难两全。”
人在江湖,冯科最在乎“义”字。他是大哥,身后都是跟了10年以上的兄弟,就算走了,也没人找提补偿的事。“补偿是我说的,我说补一个月的工资,他们都说行,没有问题,怎么都行。”
“好朋友之间不要一起创业,是有道理的。”冯科苦笑。但有时候,他还是会想起12年前每天和卓伟开车扫街的日子,既忙碌也开心。“我已经跟他说了,现在我心里没有什么结。”
更痛苦的是,每天都要面对兄弟的离开。
今年年初,冯科终于为《你好陌生人》拉来一笔780万元的广告赞助。但针对娱乐行业的政策频频变动,这笔钱最终到手只剩下160万,“我过年都没过好”。他思来想去,卖了一套房子,维持公司运营。
他每天召集大家开会,重新排兵布阵:谁负责节目,谁负责前期,谁负责运营……“我们自己要捋清楚,现在还能够去做什么东西,怎么利用现有资源去衔接外部需求。”冯科判断,眼下GO硬工作室耗不起长线项目,因此制定了《你好陌生人》、《很高兴认识你》、《你的初体验》三个短视频节目作为年度计划。
首要任务就是精简人员、压缩成本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卓伟砍掉了风行工作室原有的直播业务,裁撤了近50人,公司办公地点也搬到了房租更低的南五环。
江湖渐远,被遗忘已是最好结果
“这是他的优点,也是他的缺点。”一位接近风行的人士告诉《贵圈》,卓伟之所以对政策判断严重失误,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误导。“有一次,风行的某位高层去局里开了个会,回来之后告诉大家,领导在会上点名表扬了卓伟,说做新闻就要像卓伟一样。”
有人主动辞职,也有人被他劝退。一年间,GO硬团队已经从最初的30多人缩减到20人左右。他前些天还在问手下几个兄弟能不能转型,“说白了等于开人。这种事我最不愿意干,完全是硬着头皮跟大家说。”冯科沉默了一会儿,扭头望向窗外,“当初我跟他们承诺,将来一定会创业成功、转型成功,现在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。”
如今江湖渐远,人也逐渐散去,冯科觉得被遗忘已是最好的结果。他站在马路边点燃一支烟,沉默地大口吞吐,任烟雾在空中浮起,又散去。
当头一棒
12年前,冯科和卓伟联手创立了内地第一支狗仔队“风行工作室”。前者拍照,后者撰文,二人搭档爆出过很多重磅八卦,包括首次曝光赵薇与王励勤的恋情、张斌和胡紫薇复合、夏雨与高圆圆牵手、顾长卫与神秘女子“车震”等,一度在娱乐圈叱咤风云。
这是冯科人生中的第二次创业,两次的境遇却完全不同。第一次创立风行权当在玩,一切顺风顺水;而眼前这次,感觉“突然踩空了,得靠我一个人手抓着,而且绝不能松”。
现在回想这些,还是忍不住发笑,但在一年前,因为缺乏经验导致的高废片率,让冯科压力备增。GO硬工作室里几个成员早年在电视台工作,有拍摄经验,冯科就组织他们内部培训,“其实就是互相交流,节目要怎么拍,怎么运营。有的人学得很快,学得慢的人就会非常焦虑。”
采访当天,冯科和四五个摄影师正在北京的一所高档私立幼儿园勘测拍摄场地。在孩子们中间,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出现显得格外扎眼。冯科被幼儿园每年20万元左右的学费吓住了,自从开始做了GO硬工作室,他不仅花光了积蓄,也少有时间陪妻子和女儿,这让他“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能”。
“这个职业会让人懈怠。”冯科说,在外界看来偷拍很难,但时间长了,这个技能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。但另一方面,跟拍往往要蹲守几天几夜,什么事也做不了,丧失了很多学习的机会,这也直接导致了狗仔们转型困难。
宛如在海浪中抓住一只暂时可以栖身的木板,冯科拽着工作室的三十多个弟兄,拼命想带他们“靠岸”。他形容2017年7月启动的《你好陌生人》,像极了大鹏拍摄的电影《煎饼侠》。电影里,大鹏通过偷拍明星去实现“煎饼侠”的儿时梦想,而现实中的冯科团队,也在靠“偷拍”明星完成一部综艺,希望通过明星的反应,传播引导正确的价值观。
“相比较之下,我觉得卓伟的焦虑更大,因为他的盘子太大了。”巨春雷透露,虽然冯科和30多位摄影师先后离开,但风行仍然留存了大约一百三四十人的队伍。如今主营业务突然被切断,庞大的队伍要如何运转,是卓伟面临的最大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