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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人物,王凯:他在等待人生里终将而至的不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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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人物,王凯:他在等待人生里终将而至的不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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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到某场戏,他会和马天宇、王大陆一起声讨导演,“导演真抠”。导演丁晟立刻专门反驳他,“你也投了好不好”!被提醒的王凯一下子回过神来,“对对对,省得好省得好”,再配上自己的凯式盒盒咧嘴大笑。
两年后,我们再一次采访王凯——我们意外地发现,他还在等待——他在等待不红,他在等待不红以后,重新拥有自由。
他回,“还真没有过”。
还没完全适应的王老板,在自己公司以后的发展上并没有谈到很多。他不会看报表,也没什么长远规划。关于公司的未来,他只是模糊地表示:“会自己做剧,也会签几个新人”。在我们的启发下,新人这部分是他谈的比较多的部分。“毕竟我也是从新人演员做起的,至少是我的一些亲身经历会给他们,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,因为毕竟我也上过当,也受过骗,所以未来如果能签到我公司的艺人,我宁愿少,我不想一签哗哗签一大堆,只要确实是看好的,用心去做。”
红不红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——自由与不自由。他原本以为红会让他获得自由:不用再被挑选,不用为了“比脸还干净的口袋”拍自己不喜欢的戏。
两年前,一次异地的活动结束,王凯疲惫不堪,准备在回京的飞机上好好休息一下。一登机,瞬间大崩溃,“头等座八个座位,七个是粉丝”。“我这眼睛太毒了,我瞟一眼就知道谁是粉丝”。
到王凯这里,更多的是兴趣和好奇心——原始的冲动。“比如同时有三个剧本,这三个都OK,有两个我都是演过同类型,我肯定会挑没有演过的,我好奇”。
“你觉得我演《大江大河》这个角色能吸粉吗?”——这是他接下来要演的一部戏,还未正式开拍,他正在把头发留长,为可能的造型做准备。“这么好的戏”,他提起来眉飞色舞,然而同时深深知道,这可不是让他发挥什么“颜值魅力”的戏。
明白了这一层,王凯脱口而出:“网上那些键盘侠说明星拿那么多钱,你们就该被消费,我奉献的是我的表演艺术,不是我整个人的私生活,跟你有毛关系?”
“那玄幻呢?玄幻剧你打算一个都不接了吗”?
《大江大河》试图讲述的是围绕着改革开放初期,王凯饰演的宋运辉与雷东宝、杨巡的三个人物的故事。在这部剧的介绍中,充斥着“改革开放”、“恢复高考”、“国企”、“个体经济”等带有时代性的字眼。一言以蔽之,这是一部描写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命运的正剧。
成名要趁早,他显然没赶上。可是成名后,他也没打算把前几年没得到的名和利、鲜花和掌声,一次恶补回来。
“我做完我的本职工作就好了,我演的时候我认认真真去演,我用心去演,演完之后最后这个结果是什么样我也没有办法去左右,但是我相信大家能看的出来我对这个角色是认真的,我没有去敷衍就可以了。别的东西,我没有办法左右”。
2015年11月12日,王凯在自己的微博晒出了一张幼时的照片和一封信,并配文“以前的房东阿姨(应该是6年前了)把这张照片寄给我了还写了一封信,谢谢您”。结果引来无数质疑声。首先房东阿姨的信竟然是用高级连锁酒店的便签纸写的,而且王凯晒出的当天跟信的落款竟然是同一天,而两人又确定不在一个城市,邮寄根本不能一天谈……质疑王凯捏造事实炒作的声音四起。
因此,他一再说,“我是一个很中庸的人,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。”
我们问他,你用明星的角度出发,思考过问题吗?
“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”
(摄影/薛建宇 实习编辑/张婧桢)
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哪一类人:之于王凯,生活永远高于工作。演戏之于他,是一份喜欢并可以长久做下去的工作。但是,这个工作之于他,没有要让他把自己送上祭坛的程度——像大多数人对于工作的态度。
“本来这也不是一个吸粉的戏,但是我就是喜欢这个戏,我首先是个演员,再次是别的身份,对吧?我就觉得这个戏好,我愿意去演就可以了,我不会去想这个戏吸不吸粉,我要吸粉的话不会接《大江大河》的”。
但事实上是,王凯陷入了新一轮的不自由。
“反正片酬我也拿了”。
结果该条微博一发,收获了7万的评论。粉丝示爱“相信你”的同时,也有很多声音仍旧质疑“你信吗”?
“怎么说呢?不能说的太绝对,但一定不是首选,一定不是首选。至少我觉得电视剧这块玄幻剧我是不会接的,电影有可能,因为电影毕竟看到的是人的那种视觉效果、听觉效果”。
然而他真的期待,“当慢慢的大家对你的关注回到一个正常值的时候,大家只是喜欢你这个演员,喜欢看你演的戏,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自由和时间”。
王凯说,自己怀念33岁之前的一切。他也在等待爆红之后、回归正常的冷却期。当那一天来临,他会很坦然的接受。因为他又有了机会去拥有生活。“我现在就是想,当然只是一个想,就是去哪儿都方便,去哪儿都随我心意,跟谁见面,想说什么,都可以,无所顾忌”。
而拥有了生活,他就有源泉去创造更好的角色,急什么呢?“后来我一直信奉一点,男演员一定要越熬越香,这一点是我自己认可的”。
大约因为33岁才走红,所以王凯距离“中年男性的事业危机”这个词很远——他没有转型的需求。谈及自己演员道路的未来,虽不志存高远,但也带着一种慢悠悠的笃定。
“不是所有的IP都适合拍成影视剧的”。
第一次遇到有粉丝接机的时候,王凯无措到躲进了厕所。他曾经以为的火了就好了,并没有真的让他好起来。一方面,他终于不再被动的等待被挑选,另一方面,他也迎来了开头的局面。
划重点:
明星们都在拍的IP、玄幻题材,他也都不热情。这些题材都曾经或正是明星们刷存在感、曝光度和保持自己流量号召力的利器。都被王凯直接排斥了。
等待人生里终将而至的不红
王凯为《大江大河》的宋运辉提前做了很多准备。“拉着我妈问,拉着我小姨、叔叔问,因为他们都是那个年代的人,77年、78年正是他们年轻的时候,所以他们是对那个时代最有感触的一拨人,我经常会问他们,我说你们那会都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?”
陈家明拍了两年,王凯也没跟角色建立起感情,他形容这个角色是“谁演都会忧郁”。但《丑女无敌》确实让王凯以为拿到了打破不自由的锤子。“总觉得头上顶了一点光环,觉得应该可以有一些戏可以拍了”。
腾讯娱乐专稿(文/陈露 责编/露冷)
他仍然不赋予自己人生更沉重和更深远的意义。
有人曾经拿着一大笔钱来找王凯拍戏,具体数字他没有透露,“反正蛮多的”。更有甚者,直接撂话,“只要你来,价钱随便开”。
“我不知道是搭理还是不搭理,不搭理不礼貌,搭理很尴尬,我不搭理,又戳我”。
“我们导演干了很多副业,比如开餐馆什么的。然后拉着我们去他的火锅店吃,我说导演,我说你副业挺多,我说你这样会不会分散你拍电影的心?他说那不会,他说我现在拍电影也不是为了赚钱,就是我喜欢。我说导演这部戏不能不赚钱,这部戏我投了。”
他想要的还是,“有品质的戏,那种能留得下来的作品”。
他把解决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全部交给了时间,“现阶段我不太想去碰,因为可能需要想象的东西太多。大多数的还是以,就是在我能够掌控的范围内,我能够驾驭我去选择。不同的阶段拍不同的戏吧。”
对王凯来说,红与不红被他形容为围城内外:城里的人想出去,城外的人想进来。他曾经在城外等待了十年,“都想红”,王凯形容着以前。在那个等待的缝隙里,因为导演嫌弃他瘦,他曾经有过一段增肥期,“我想让自己胖,他们都说躺着睡着吃,吃甜的,我就躺床上吃巧克力,吃士力架,我吃吃吃,吃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我胖”。
差不多两年前,我们采访过一次王凯。那个时候他还在《伪装者》和《琅琊榜》接连播出后的一夜爆红里,说“没想到能一下子红得这么极致”,也不是没有一点志得意满的意思。那次采访和那个时期他大多数采访一样大同小异,他讲述了他从武汉新华书店到中戏的人生历程,但你很难为这段经历提炼出什么:运气、努力、天分、磨练,里面似乎什么都有,但因为讲述者本人几乎没有任何为自己人生总结意义的兴趣,所以采访者也很难从里面提升出价值。
我们各种旁敲侧击,无意中提到“等待”这个词,他才眼神发亮,“对,就是等待,我们做演员的,总是在等待。”
去年,王凯从正午阳光出来,成立了自己的公司,做了老板。他这个老板是被动成为的,因为是正午阳光主动取消了自己的艺人经纪业务,想专注于电视剧制作。能看出来,王凯并没有充分准备好成为一个老板的自觉,一个例子是,在《英雄本色2018》的点映现场,王凯对侯鸿亮的解释依旧是“我的老板”。
“头疼死了,真的,我不想这样了”。王凯知道自己这个念想很难被理解,自嘲,“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。”
他等过太久。遇到《丑女无敌》的时候,他以为机会来了,但不想却是另一段更漫长等待的开始。但彼时,王凯已经被动到没多少选择余地了,“当时内心挣扎,那会说实话,一万个不想接这个角色,特别排斥。但是那会正好在你的事业空巢期,没有收入,什么都没有”。
这让王凯一听直接不乐意了,“那我觉得我干嘛要来,我觉得其实演员自身接戏也是自我品牌的一个展现,就是现在有很多,别的演员我不做评价,但是至少我身边有人就会说那是谁谁谁的戏肯定不好,就说因为他老是拍这样的戏,别人就会产生一种固有的想法”。
两年前,他和侯鸿亮在一起喝酒,对侯鸿亮说了心里话。
他的自我认知里,“老板”这个属性,仍然是不提醒几乎想不起来的副职。
对于红,王凯认知清晰,“这只是一段时间的状态,不可能永远。可能比如说33到40,或者33到38,可能33到35、36。”“可能就这几年的时间,我可能会被保护的比较多一点,去哪儿都不能是我一个人,但是我相信就是个抛物线,你有高点就有低点。”
没用明星的思维想过事
他举了一个例子,“要是还让我再演一个警察或者让我演一个军官……那我真是演够了。医生的话还可以,要看剧本,”他认认真真地盘算,“在《欢乐颂》里我演过医生,不过那只是角色背景,不算真正演过医生”。
他并没有像其他流量明星一样,表达对粉丝的宠爱。甚至旗帜鲜明的说出“不要在不该见面的场合见面,互相尊重,也给彼此一个私人的空间。”在他的多次要求下,让他不适应的粉丝接机、同乘一班飞机的现象少了很多。他对此感到愉悦,“目前我看挺开心的,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去接机了,这件事我坚持下来是对的。”
然而就算如此,他也毕竟无法成为另外一个王凯,在接受我们采访的时候,他把这种自己的状态总结为,“不拧巴,然后想去挑战更多,但是一定要在自己能力能够驾驭的范围之内,如果真的是离你太远,太需要你去再经历一些生活之后,你才能去理解的人物。”
王凯一边说一边跟我们比划当时的场景,他坐过来,“你是我,我是她”,然后戳了我们胳膊一下。“戳你,唉,就这样”。
他跟倪大红一起合作,特别喜欢倪大红的工作状态。“你看倪大红老师永远就是自己拿一个小凳子坐的远远的,有的时候我们上厕所路过他,大红老师你坐这儿呢?大红老师一个小凳子,拿着剧本。啊?哦,就这样,你发现这些老艺术家他们都是,完全就是戏,完全就是角色,然后他对角色的一些处理,你就会觉得很丰富,很丰富一定是源于你对角色的理解更加的深,那你理解的深肯定是因为你的生活够、你的阅历够”。
一个没什么赚钱欲望的“老板
现在,王凯的团队里有一个北电文学系毕业的女生,专门负责帮他看剧本。“她看剧本的要求还是挺高的,二十个本子,能有一个入她的眼就不错了。她看完,剧本的故事结构等方方面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”。
回到王凯面对包圆了头等舱的粉丝的场景,当时王凯“戴着墨镜,就看着她”。“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经历你说什么别人都会放大的时候,我什么都不说,我不知道她们是谁在拍还是谁在录,我怕节外生枝,好像我说了一句,我说我很累,我想休息一下”。他都不敢多说一两句话。
在接受《南方人物周刊》采访的时候,他有过片刻的反省,“演员还是得想去表达一些自己的观点,对吧?其实有的时候演员也是想通过角色表达自己的一些观点,世界观、人生观、价值观、爱情观等等。”
他还是一如既往的——咧着嘴、身体往后仰地,发出“盒盒盒盒”的笑声——他的粉丝称之为“杠铃般的笑声”。
我们跟王凯说,感觉你和其他顶级流量们的操作方式不太一样,王凯笑着回,“是啊,毕竟我是最老的嘛”。《琅琊榜》时,王凯已经33岁了。
但他既不以片酬为目标,也同时不以成为“伟大的演员”为目标,“我不太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,我比较爱顺其自然,不希望去强求一些事情”。
如今说来这些都是可以拿来逗乐的糗事,然而当年,对于经历者来说,这自然不是一笑之过的挫折。
这其实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——谁都知道粉丝对于偶像的价值,无论是传播价值还是商业价值,对于一些明星来说,“流量”就是自己的安身立命所在。
《北平无战事》重燃了王凯“该火了”的信念。随后很短的时间,《琅琊榜》、《伪装者》让梦想成为现实。
两年前的“红得这么极致”几乎只给他带来了非常短暂的愉悦,他很快发现那种走红对他而言毫无意义,反而给他带来生活上诸多不便。然而他也没有陷入纠结,他知道“走红”这件事也会很快过去。
“那谢谢谢谢谢谢您了”,王凯举起酒杯,为这祝福无奈地干杯。
他并没有在等待哪一个角色。很多演员都有的大导演情结,他也没有,“我不会去想要是能跟谁谁谁合作多好。”他也没有“挑战高难度角色”的意愿,有一次,一个抑郁症的角色找到王凯,被他果断拒绝了。“我不演,我说我没有抑郁症,别演完有抑郁症,我不演”。
成名之后,很多明星开始寻找当演员之外的副业:投资、开店、开公司是一种常态。
王凯不得不晒出了与房东阿姨详细的聊天记录,逻辑清晰的列出三点把事情解释了一遍。“本不想解释的,但朋友们都劝我把这件事说清楚。因为本就是真事儿,何必让大家误会!”
这是当下,男演员所拥有的独特资本。到了一定的年龄,女演员的紧迫意识要厉害的多。吴奇隆有次采访调侃女演员们,“你要珍惜还能跟我演情侣的机会,我如果再撑几年,你可能要跟我演母子”。
《知青》前,王凯的处境是,“找我的我都拒了,我想去的别人也拒了”。
那赚钱这件事?老板王凯想得如何了?
“我本来就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,我也可以两袖清风地走掉。”
我们主动询问了王凯对电影《英雄本色2018》票房的预期,“应该不赔吧”。
然而对于33岁方成名的王凯,他既然不靠粉丝走到了现在,他也坚信自己可以不靠粉丝继续走下去。
《英雄本色2018》是老板王凯第一部参与投资的戏。在剧组,他对每一个人都隐瞒了自己投资人之一的身份。他拿了不多的片酬,仍旧以“一个演员”要求自己。
“难道不赔就行吗”?
他对赚钱的期望值放得很低。我们抓住了他主动提起的、为数不多的关于赚钱的表达,这还是与电影的品质同时出现。
但没想到,一窝蜂找过来的,全是陈家明同款。一堵墙结结实实的堵在了王凯与其他角色可能性之间。“他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,是不是只会演这个角色?这两个疑问,永远把我和角色隔开了”。
“你解释了之后,别人还觉得有故事了,其实大家都是,吃瓜群众都是在看这个故事,看这个笑话,其实人家根本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东西,他只要你说话,他就觉得有故事可以说下去”,王凯说。
自由与不自由
这句话放在大多数男演员身上都适用。王凯也不例外。
然而等待又很难作为一篇人物报道所需要的核心——因为它完全不能反映出人物的主观能动性,纯属被动。
至于演完一个角色后,市场反应好不好,大家会不会买账,王凯并不会为此纠结。
有时候他也知道这大约会影响他成为一个更加成功的演员——他的“低欲望”不仅仅是一种对于要成为“胜者”这种事情的无所谓,另外一方面,这也影响了他对于角色的表达欲。
“我真想回到《琅琊榜》播出之前的状态。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火啊”?侯鸿亮一愣,“为什么不火?你得一直火下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