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保平：《狗十三》曾最高分通过审查,上映版一刀未动,一线

 

曹保平：对，这也是剧本的着力点。

腾讯《一线》报道 作者：花轮

中国父母对孩子的居高临下和自以为是。这不是一个个体的问题，不是这个片子里的孩子和爸爸的问题。

我只是觉得13可能更简洁，更有意思一点。但是有人会那样去想，我觉得也无所谓吧。

所以还是想能不能有一个更好的机会、更合适的时间再上映，因为我也没那么着急。我觉得现在电影市场的环境，至少没那么喧嚣了。

曹保平：谈不上吧。

为什么这个片子有这么大的共情作用，因为大家能看到自己的影子。中国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问题。而且惯常我们不太会去想，我们会习以为常。我们几乎就会（对孩子）复制自己的成长。

从来不担心电影老了旧了，因为要表达的事没有强烈的时代痕迹

曹保平：我对果靖霖演的这个父亲充满了理解和同情。

西方那种亲情的浓度远远达不到我们的。但是不证明我们的家庭关系是没有问题的，其实我觉得文学也好，电影也好，它一定有另外一种意义，就是它能触及你的心灵和你的生活，发现一些问题，然后在某种意义上对你起到一些促进和改变的作用。

我肯定会站在父母的角度，因为我是那代人嘛，有那代人的感受和体验，但孩子的微妙心情我也能很强烈地体会到。

曹保平：她看过，她很早看过，她也情绪特别强烈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您家是女儿还是儿子？

文学艺术和电影它不完全是一个纯粹的娱乐化的东西，但我们离这个越来越远了。这个电影正好触碰了这个话题，它如果少许能起到那么一点点作用，让大家能想一想，我觉得就善莫大焉了。

曹保平坦陈，他的女儿看过《狗十三》后也情绪激动，对他这位父亲也颇有怨言。而这种“怨言”也是青少年共同的成长感受。中国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问题，惯常的我们不太会去想，会习以为常。但是《狗十三》指出了一些看上去司空见惯的问题，“如果电影能起到那么一点点作用，让大家能想一想，就善莫大焉了。”

腾讯《一线》：那你想带着你女儿再看一遍嘛？

她说现在变成了一个特直男的青春期的故事。只能说风格不一样，重心不一样。最终呈现和原来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。

如果要积极一点地想，这些都是能改变的。

曹保平：我觉得至少会意识到一些问题吧，会影响到日常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作为导演，您是站在影片中孩子的角度，还是父亲的角度？

曹保平导演的电影《狗十三》终于在搁置五年后和观众们见面了。

曹保平：她看了电影以后吓一跳，其实她写的是一个特女性向的，是从一个女孩的角度写的。

曹保平：主要还是时机的原因。

这就是环境造就的，你难从小就去平等地去对待（孩子）。因为你生活在一个威权社会，导致出一个个威权家庭。所以父亲在家中的地位一定是不可撼动的，没有商量的。所以从小就不会很平等。在西方文化下面，与生俱来的的相处方式，又决定他们的家庭是不一样的，我们就不是这样。

曹保平：女儿。

昨天晚上的一个电影交流。一个女孩和她妈妈一起看的电影，那女孩也刚有了自己小孩。看完以后她们母女现场给我们交流了一下。通过电影这个介质，她和她妈妈说了很多平时很难张嘴说的话。我觉得她们可能会解开一部分心结。所以应该带着父母去看看这部电影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女儿看过这部电影吗？

腾讯《一线》：她对你也有怨言？

曹保平：对，肯定有的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编剧看了电影后，觉得是她想象中电影么？

一滴水滴到沙子里唰一下就没了的话，那真的太糟糕了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听说电影的剧本是一位电影学院学生的毕业作业？你做过很大改动么？

很多观众，尤其是女性观众在看完电影后泪目。正如导演所说，“这部影片等待了五年，它表达的主题在当下的很多家庭中依旧比比皆是，它拥有和主流观众们共情的力量。”

腾讯《一线》：电影里有一个情节，是爸爸对女儿爽约了，没有带她去天文馆，然后还和酒桌上的大人说，孩子的事算什么啊？好像中国很多家长都会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。

曹保平：我并不是要否定中国的家庭管理家庭构成，我觉得它有它的好。

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母亲，我们为什么活成这个样子。而且这完全不是我们想活成的样子。是这个制度和环境，压迫你也好，自然而然的塑造也好，把你变成了那个样子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这个片子有删减吗？

只是看到了一个剧本，很能打动我，我觉得这应该拍下来，要不挺可惜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既然思考了，行为会不会有改变？比如你对你的孩子还会像上一辈对你一样么？

我在孩子的成长教育过程中，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，很多话脱口而出，没有过脑子的，其实这样是有很多问题的。

很多问题，在张嘴之前，会思考一下，是不是应该的这样，是不是最好的方法。过完春节想要拍的新片也是一个父女关系的片子。所以会主动地找很多这样的东西来看。

曹保平：没有，一刀未动。我们当时通过（审查）了以后，是北京局的最高分，审片委员会看完也特别喜欢，所以就没什么需要调整的。

曹保平：其实文本基本没有改动。台词，故事，人物基本没动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过了五年多，会不会担心电影旧了老了？

曹保平：这是一开始就要求换的。其实我还真没那样想。

所谓的下意识，就是复制你自己的成长经历，复制上一辈的经历，认为它当然应该是这样，而其实它一点儿都不当然。但我们从来没有去思考。我是觉得应该想一想，思考一下。

《烈日灼心》《追凶者也》这些典型的犯罪类型片，是曹保平导演之前的代表作，大都充满男性的力量感。而此次电影《狗十三》，他把目光聚焦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和一只小狗身上，真实又残酷地记录一个女孩的成长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《狗十三》延后五年上映是审核的原因么？

有一些东西大家的宽容度更大，细分的人群更多了。所以我觉得现在差不多可以上映了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但是能感觉到你并不想把父亲的角色拍成一个坏人？

虽然他的方式、方法和结果很糟糕，但是不代表你不理解他，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。

因为我也有孩子嘛，有时候惯性对你的作用力远远大于思辨对你的作用力。

不是个慈祥的父亲，女儿对我也有怨言

曹保平：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暴力，这个是没法辩解的，暴力本身就是错的。就是有再多的艰难，有再多的背负，暴力也是错的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电影是比较否定中国式的家庭关系亲子关系么？

这部电影不是我个人规划中的，和原剧本相比，拍的更猛烈直接

父亲承受的委屈和艰辛，别人都看不着。孩子也根本看不着，观众甚至也看不着。当然这个电影我们主要从孩子的角度讲，所以共情的感觉是有偏移，感觉是只看到了父亲的那一面，没有给出更多的东西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你是一个慈祥的爸爸吗？

我觉得那是赋予一个作品最强大和最有意义的东西。其他故事、人物，或平淡或激烈，都是表层的，下面那个肌理是最重要的。

曹保平：旧了老了是从来不会担心，如果要担心这个问题的话，可能就很早就找个时间上了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之前的中文海报上的数字13换成汉字十三了，之前的《狗13》，让人看着像爆粗口，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在？

但是一场戏，女儿问爸爸，你和妈妈是怎么开始的啊，他那一刻难以自禁的崩溃，其实就道尽了我刚才说的无数的东西吧。

其实我特别明白，但这也不表示他这样做是对的。其实特别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去做。我觉得身为人父也太他妈难了。

我觉得我只是无数父女关系中的一个，这在中国比比皆是。

因为电影想要表达的事，其实完全没有强烈的时代痕迹。它是比较传统永恒性的话题。

它其实是触发我们很多更加深刻的思考。我们为什么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。

曹保平：从我个人讲到没有，因为这部电影不是我个人规划中的。

孩子复制你的成长经历，你复制上一辈的，认为它当然应该是这样，其实它一点都不当然

电影搁置五年，只是为了等待时机

我对果靖霖演的这个父亲充满了理解和同情

腾讯《一线》：我们都觉得您可能比较喜欢将镜头对准荷尔蒙很强的男性，像《烈日灼心》，这次对准一个小女孩，是对自己的青春有什么追忆么？

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环境下，就更难了。背负的东西太多，能呈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。

曹保平：所以由这个问题去想这部电影，它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道德批判或者社会批判。

某种意义上，这样一种亲情的关系是特别牢固的。哪怕里面充满了扭曲和仇恨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影片最后，女儿好像接受了这一切，她吃了最喜欢的小狗的肉，她将来会不会变成了她不喜欢的人的样子了？

曹保平：我当然是想，但是现在问题是，完全没有时间。

但我没有直接和她交流过。我是听她表姐说的，私底下她们俩聊过这事。好像很多孩子看完，共鸣都很强烈。她们是受了多少委屈啊。

曹保平：我觉得都有。

复杂的和微妙的人情是相通的，女孩的细节敏感其实我也能感受到。

腾讯《一线》：你怎么定义片中小女孩李玩父亲的这个角色？有一场戏是父亲狠狠地揍了女儿，你怎么看待这种家庭暴力？

所以原剧本已经有了最重要的东西，只是我拍的时候拍的更猛烈更直接吧。

编剧写这个本子的时候大概20来岁吧，但她对成长、对中国家庭、伦理、中国文化下形成的家庭关系有一种一言难尽的，思考也好，咀嚼也好，都让你有特别强烈的同理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