腾讯娱乐：抛开中国电影，拿好莱坞来讲，除了漫威这样的高概念大制作和特别小的艺术电影，中间有一个真空，很多导演拍美剧去了。有很多对电影的未来不太看好的论调，在这方面您有自己的思考吗？

“资本趋利不是一个负面词”

曹保平：这好像是行业内惯用的一句话，但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能力所在，一个演员表演的复杂性，某种意义上需要有非常多对人性的观察，知识的积累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。你要激发出他的潜能，首先他得有这个潜能，如果没有你怎么激发呢？说这个话的人，你让他用石头给我做一桌面包，做得出来吗？不可能的。

曹保平跟上海电影节渊源不浅。2006年《光荣的愤怒》就受邀参展，拿了亚洲新人奖单元评委会特别奖。这给了他一个确定的反馈，自己最想拍的这种叙事性比较强的非商业片，是有他自己的观众的。此后他一直沉醉于自己的创作世界。时隔11年，《烈日灼心》助他拿到了上海电影节最佳导演，还捧出了邓超、段奕宏、郭涛三位影帝，次年又用《追凶者也》捧出了影帝刘烨，被称为“影帝制造机”。今年，曹保平不再是参赛者，而是作为评审团的一员悠哉地看电影，这次，他亲手把影帝的奖杯送到了黄渤手上。

“不是所有作品都需要好演员”

曹保平：我是觉得我的电影和很多特别独立的作者电影挺不一样，叙事性还有娱乐性可能都比较强，但又不是商业电影。当时我也不太知道这样的一种电影，受众会有什么样的反馈。但是你喜欢这样的主题，你的审美和价值观在这，你就想这样拍。那个（奖）是让你在一定意义上得到了比较确认的信息，所以我就这样一直拍到现在。

谈到令所有电影人焦虑了更长一段时间的资本逐利话题，曹保平也是客观而审慎地给我们解读道：“资本趋利性本身不是一个负面的词”。具体到他和资本的关系，他仿佛是置身事外的，这两年他当然也碰过不少热钱，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，“我非常简单地判断，这个不是我的菜，拒绝掉就完了。”

腾讯娱乐：时隔11年，《烈日灼心》入围了主竞赛单元，拿到最佳导演，也捧了三位影帝，那一刻算是成就感最高的一刻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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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负一点说，我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强情节的剧情片。哪怕对于商业市场而言，它也是一个主要的类型。你不做这样的电影还做什么样的电影呢？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冲突，我会拥抱他们的。

曹保平：我觉得投资人和导演的关系是契约关系。当你们达成了这个契约，所有的责任需要自己去承担。很多人拍之前剧本都没有，每天发飞页，有些投资人也爱这么干。这种事我做不来，也不习惯。我都是有一个完整的文本，让你了如指掌，剩下就是契约关系要不要成立。愿意的话，我们就继续，不愿意的话，就无所谓了。

曹保平：我是一个计划型的导演，所以很少有什么事突然跑来找我。每个东西我都会考虑很长时间。

曹保平：对，因为热钱很多。但我觉得这个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，就是非常简单地判断，这个不是我的菜，拒绝掉就完了。

曹保平：还远远不是吧，不管是主观的还是客观因素，《烈日灼心》还远没有达到我对于一部电影的满意程度。

腾讯娱乐：《追凶者也》去年也助刘烨拿到了影帝，现在评论给您贴的标签是“影帝制造机”，您觉得让演员和剧本成就彼此最关键的是什么？

腾讯娱乐：这两年您也拒绝了很多这样的资本吗？

曹保平：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，没有专门烦恼过，也没有真正琢磨过。我觉得一切的连接点，就是故事和剧本。包括你们感情会处得非常好，或者某些事上很糟糕等等，都是拿那个东西来说话。你超越了我的希望或想象，我会觉得你很棒。但你够不着我想要的东西，我就会觉得你很糟糕。它背后必然带来一些情绪化的东西，但是这个你要考虑吗？要是考虑，就没有纯粹的意义了。要是不考虑，有什么样的结果，它就自然出现什么结果吧。

曹保平：我都喜欢。只要是和电影相关的有意义的工作我觉得都挺好。

”我不太考虑这个问题“

曹保平：我依照我自己的标准去做自己想做的戏。至于观众喜欢或者不喜欢，我没有要求。简单地来说，就是我不太考虑这个问题。

曹保平：那个时候的电影还远离城市，在一个孤独的角落里，没人搭理的样子。大家都说电影要死了，电视将要占领这个世界。我记得上电影学院的时候，就已经一片哀鸿遍野。因为电视发展很快。但是二十多年了还没有死掉，还活得挺好。

上海电影节颁奖前一天，我们“抓住”了终于完成所有评审工作的曹保平，坐下来聊了聊，聊他自己，也聊备受瞩目的电影行业的话题。他被称为“影帝制造机”，却告诉我们他从不费心与演员培养默契，而是将精力放在打磨角色上，并希望演员拿表现力来说话。作为早早就和吴刚合作过的导演，谈及老戏骨和小鲜肉这个城中最热话题，他提出了一个很少人提及的观点，“要承认不是所有作品都是需要好演员”。对曹保平自己而言，因为他电影里的人物和表演都很复杂，所以他永远只选择“能够完成的人”。选择邓超、刘烨这些明星，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能力，“你得承认有一部分明星之所以成为明星，是因为有能力，这个能力也包括表演上的能力，也不是不可以用到。”

腾讯娱乐：即使得了这个奖，对自己的认知还如此清醒？

腾讯娱乐：有人说泡沫快过去了，也有人认为短期内不太可能，您有什么判断？

腾讯娱乐：您对投资人的态度，之前在一个采访中看到过您有一个很有趣的观点，既能容忍人情的存在，也有很强的原则性。

腾讯娱乐：今年上海电影节还有一个比较火的话题，冯小刚导演提到的导演跟观众之间的关系。这两天也不停地有创作者在跟进表达观点，比如评委会主席蒙吉导演说，你要比观众更聪明才行。您怎么看？

腾讯娱乐：您算是一个应激型的导演吗，即使面对突发状况也很少抓狂，会以最高效率应对。

腾讯娱乐：那个时候完全没想过会变成今天这样吧？

曹保平：对，我觉得这是导演和演员之间最起码的信任。你往哪走，他都会跟你去，因为他踏实。如果没有信任，你们会出现非常多的分歧，就会有很多的问题。

曹保平：这个问题比较复杂。最近十几年来，电影的工业革命都变化得非常快，胶片几乎被淘汰掉了，大量的数字涌入，而且技术在飞跃地发展。你说电影会不会被逐渐冷落？前段时间我刚看到一篇好莱坞的文章，在说现在是电视最好的时代。大量的英剧、美剧需要的东西，和电影需要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，是你对文本的把握和控制能力。 作为一个创作者，你文本的能力和经验在的话，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，电影不在了，去做网剧，你依然是热门的人才。没有这个东西，电影再好，你也好不了。

“有时候孤独特别好，让你感受很多事”

曹保平：对我来说，意味着你的电影还有价值和意义，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激励，等于是有一个声音的反馈，让你对自己有一个判断。其它倒没有因为这个改变了什么，我指的是内心自在的东西。

曹保平：这种压赌谁能知道哪个压对。有人说泡沫可能快过去了，但我看到很多烂项目在进行。也有可能有些资金已经扛着跑了，但是我没有看到。其实我觉得泡沫在或不在，你要做什么，自己清楚就可以。

腾讯娱乐：您跟演员通常都怎么培养默契？

曹保平：这个问题比较复杂。其实之前吴刚也曾经有过大热的作品，之后又离喧嚣而去。我们很早开始合作，这是一个有能力对人物吃得非常透的演员，我就会用他，不是因为他商业上的影响力。但是我有很多其他项目考虑问题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。客观地说，不是所有作品都是需要好演员，有些作品不过尔尔，用这个和用那个没有那么大区别。要承认是有这样一些电影存在，这不代表贬低中国电影，好莱坞也有很多这样的电影，所谓的爆米花电影，不太需要那么强的表演。

腾讯娱乐：那个时候得了亚洲新人奖的评委会特别奖和大学生选出的“我最喜爱的亚洲影片奖”，当时这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？

老戏骨从此被追捧？

腾讯娱乐专稿（文/陈小猱 摄影/秦付强 编辑/端梧）

腾讯娱乐：《光荣的愤怒》里您和吴刚老师的合作曾让影迷很兴奋，吴刚老师今年因为《人民的名义》大热，您对于老戏骨被追捧，并因此使得大家对于小鲜肉的演技更加苛责，怎么看？

当热钱闯入电影圈

“你够不到我的要求，我会觉得你很糟糕”

对于我而言，不管我用吴刚，还是后来用邓超、老段，其实我都没有概念说我必须要多大的明星匹配等等。因为我故事里的人物和表演都很复杂，所以我只选择能够完成的。你得承认有一部分明星之所以成为明星，是因为有能力，这个能力也包括表演上的能力，也不是不可以用到。但是如果他完成不了，你就要做选择，去挣钱，还是去表达。

这个东西特别难以一分为二地去分析，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慎重地选择了有意义的资本。

上影节变喧哗了

腾讯娱乐：您还说过对这两年的资本市场一直保持关注，包括各种各样的弊端、问题，尤其今年的上海电影节，对于大家的焦虑，您有什么感受吗？

曹保平：它每天往你脑子里挤，在你眼前跳，电影节大家天天都在说这些事，脑子里一定会过这事。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维度能说明白的。我们肯定得承认，野蛮资本在电影这个圈子里确实是有，因为这是可以淘金的地方，趋利是资本的主要目的。但趋利不是一个负面的词，有很多趋利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。资本市场一定也有因为趋利带来负面的东西，很多电影拍出来都不是一个正常的逻辑，但是依然在挣着钱。这是资本不好的一面。但资本也有好的一面，毕竟繁荣了这个行业。某种意义上，泥沙俱下，也有可能让一些更年轻的创作者能够得到一些机会。

被称影帝制造机

曹保平：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。那是我严格意义上第一部电影，就来了这边。也不认识什么人，当时也没有如今这么喧哗、热闹，也没有各种局大家碰来碰去。基本上除了放映或者采访，就是陪同我来的一个翻译，在房间里偶尔跟我说说话。有时候我会在上海的各种街巷走来走去，去小街小巷小饭馆什么的，会很有意思。很孤独，但是也很自由。有时候孤独特别好，它能让你想很多事，让你感受很多事。再来的时候，就觉得每天脑子里万马奔腾，事太多了。区别蛮大的。

烂片卖得好，是观众的错？

腾讯娱乐：还有一些导演说，演员好不好都在于导演。

腾讯娱乐：您第一次参加上影节的时候是2004年带着《光荣的愤怒》，当时经历了哪些特别印象深刻的事？

腾讯娱乐：虽说这几位演员经常开玩笑般吐槽您要求太高，但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您还是很信任的，能把突破极限的部分放心交给您。

腾讯娱乐：这次电影节也是做了评委，也参赛过，各种各样的身份，您最喜欢哪个？

腾讯娱乐：是什么样的判断？

曹保平：对于导演而言，您尽可能提供一个让演员有施展空间的文本，就演员而言，你有能力吃得住这个文本。两相结合到最好，就是最大值吧。

曹保平：对，我觉得不代表它最好，只代表它可能比别人更好一些。我的欲望还未满足，这两年我希望能够拍到一部满足我欲望的电影，不管表达层面还是制作层面，都让我自己满意。别人满意不满意再说。